從工程領域成功轉型

對於天演藥業（Adagene Inc.）首席財務官譚文健（會計師）而言，會計專業知識為其職業生涯帶來了新生。他向《A Plus》分享了從工程領域轉往會計行業發展的原因，探討首席財務官需要具備何種技能以實現增值，並講述自己如何憑藉會計師技能，指引這家納斯達克上市生物科技公司的發展與策略。

撰文：Erin Hale

攝影：Calvin Sit

對於所有首席財務官而言，為公司籌備首次公開招股（IPO）皆頗具壓力。而當譚文健（會計師）助其僱主天演藥業於納斯達克上市時，他還必須解決新冠疫情所引發的額外複雜問題。公司上市前通常都需要會見潛在投資者並開展宣傳，而譚文健卻只能在他的香港寓所內參加眾多網上會議。

天演藥業首席財務官譚文健講述道：「如果是新冠疫情之前進行 IPO 路演，我們可以便捷地乘坐飛機前往不同城市，在十天內每天與四至五位投資者會面。」然而，儘管疫情導致外遊公幹減少、視頻通話增加，公司上市進程卻反而加快。「雖受到疫情影響，我們仍然設法在幾天內完成了路演。」天演藥業最後於2021年2月在納斯達克成功上市。

天演藥業總部設於中國蘇州與美國三藩市，是一家平台驅動的臨床階段生物製藥公司，致力於探索並研發以新型抗體為基石的癌症免疫療法。天演藥業結合計算生物學與人工智能（AI），並以此設計新型抗體，從而幫助患者的免疫系統對抗腫瘤細胞。即使於正常時期，協助經營此類公司已是十分複雜，更何況於疫情期間。因此，由譚文健領導的財務團隊不得不加倍努力，以帶領是次IPO項目，並同時應對遠程工作帶來的新挑戰，應對封城限制對臨床試驗帶來的影響。譚文健表示，學習從容面對逆境正是首席財務官工作的一部份，而若然該公司營運方式需兼顧創新及迅速決策，面對逆境時的應對則顯得尤為重要。

譚文健說道：「不僅是首席財務官，所有高級管理人員都應清楚了解公司的策略。即使市場存在各種不確定性，我們亦應備有應急計劃，並常常思考以確保公司機構擁有及時實現目標與策略的能力。」

他進一步說道：「我很幸運能夠成為天演藥業的一員，儘管我不是醫生，也並非生物學家，但我仍然可以為全球尚未滿足的醫療需求作出貢獻。此外，我一直熱衷於與科學家探討抗體的工作原理。免疫系統非常複雜，因此醫藥行業投入了大量時間、精力與金錢進行研發，以理解免疫系統不同組成部分間的相互作用，務求為病人探尋更好的治療藥物。」

迎接新挑戰

在其 20 年的職業生涯中，譚文健曾於多個行業的跨國公司擔任不同角色。他出生於香港，在紐西蘭度過了一段童年時光，其後進入奧克蘭大學（University of Auckland）攻讀土木與資源工程科。然而，職業生涯起步兩年後，譚文健發現自己希望嘗試不同事物。

譚文健回憶道：「當時，為了掌握科學技術技能，我選擇學習工程科。我相信畢業後，隨着接觸的人日益廣泛，我得以在此過程中掌握商業技能。後來，我在香港擔任了大約兩年的土木結構工程師，但我發現其實自己更喜愛與來自不同背景、行業和國家的人溝通互動。然而作為一名工程師，我只能接觸到相同行業的工程師、建築師、測量師以及開發人員。對我來說，工程領域的視野不夠寬廣。」

隨後，譚文健獲滙豐銀行受僱為管理培訓生，由此開啟了金融與會計職業生涯，並於澳洲蒙納士大學（Monash University）攻讀會計學在職學位，後於加拿大西安大略大學（University of Western Ontario）毅偉商學院（Ivey Business School）攻讀工商管理碩士。在此期間內，他成功取得香港、美國與澳洲的會計師資格。

加入天演藥業之前， 譚文健（會計師）曾擔任澳洲礦業公司源庫資源有限公司（Resourcehouse Limited）首席財務官。

步入管理層

2010年，譚文健從銀行業晋身至管理層。譚文健曾於摩根大通擔任投資銀行家。在此期間，澳洲礦業大亨 Clive Palmer 表示有意將其公司源庫資源有限公司（Resourcehouse Limited）於香港聯交所（HKEX）上市，因此譚文健主動與Palmer取得聯繫。兩人在該公司位於香港IFC的辦公室會面，譚文健向Palmer提出由他領導IPO的提議。譚文健介紹道：「我在投資銀行業從事多年，結識了多位投資銀行家，他們把我引薦給Clive，使我有機會與他會面。」

此次會面中，Palmer同意了譚文健的提議。儘管這是譚文健首次以首席財務官的身份領導IPO，但憑着在投資銀行工作期間所積累的IPO經驗，並且得以運用其土木工程背景理解礦業技術問題。譚文健引領公司通過香港聯交所的監管程序，這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經歷。

由於譚文健的家人住在香港，因此在該期間內他的大部分時間亦常駐香港，但亦經常前往昆士蘭和西澳洲，並由他本人及其同事帶領合作夥伴、投資者及金融家實地考察或參觀當地礦山營運。

據譚文健講述，這一項目使他得以運用自身的土木工程師背景，實為一段「美妙的經歷」。同時，到訪澳洲亦令譚文健心情興奮。因為當時的礦業熱潮令到如珀斯等寧靜的城市亦變得熙來攘往。譚文健回憶道，工人、專業人士及投資者當時需穿梭於不同礦場，令當地機場即使早在淩晨 5時，已經變得熱鬧忙碌。

後來，Palmer啟動了一項雄心勃勃的計劃：根據 2013年繪製的藍圖，復原建造鐵達尼二號（Titanic II）。譚文健當年亦參與其中，然而該項目卻令他面臨一大挑戰，就是他需要學習一些礦業領域之外的技能。

回顧此項計劃時，譚文健說：「有趣的是，我的工程與會計技能都與鐵達尼二號項目十分相關，例如船舶建造涉及的流體工程應用。此外，我運用了管理會計技能，為造價5億美元的鐵達尼二號項目編制了詳細預算。2015 年，礦業市場呈現下行趨勢，Clive Palmer放緩了鐵達尼二號項目的建造進度。該項目進度於2018年底恢復，惟其後卻又因新冠疫情再度放緩。目前我仍與Palmer保持聯繫，他對建造鐵達尼二號充滿熱誠。」譚文健表示，仍然十分期待有朝一日鐵達尼二號可啟航環遊世界。

譚文健又指，他亦熱衷成為世界領袖聯盟（World Leadership Alliance）的一份子，而此組織是由礦業集團贊助的非政府組織，旨在聯繫商界領袖及前世界領袖，並致力解決社會問題。在參與組織活動期間，譚文健更曾會見美國前總統克林頓、澳洲前總理陸克文，以及聯合國前秘書長潘基文等領導人。

礦業公司在獲得任何收入或利潤前，通常需要率先進行大量基礎設施投資，以開發礦山。譚文健因此認為，在這類公司工作為他帶來不同的挑戰。他說：「與其他企業一樣，我們需要充分理解行業競爭情況，而非單單只考慮自身的商業計劃。縱使公司已經十分優秀，但市場上仍有眾多其他公司正在構思類似的概念，甚至更具競爭優勢。因此，會計師對公司至關重要。」他補充，會計師不單可處理財務事宜，同時亦可就競爭對手進行同業分析，以了解他們的優勢與劣勢。

長期經驗

由於全球目前經濟低迷，儘管源庫資源有限公司的上市計劃獲得香港聯交所的監管審批，惟最終卻遺憾地未能按原定計劃上市。對此，譚文健說：「當時，我的老闆認為IPO定價不太具有吸引力，因此決定擱置該計劃。但對我而言，這次IPO籌備仍是一段美妙的經歷。」

在此期間，譚文健得以運用自身於不同行業、項目、領導職位所積累的經驗，並且磨煉了領導技巧。2011 年，譚文健受非營利組織亞洲協會（Asia Society）的邀請，出席於印度舉辦的亞洲 21 世紀青年領袖峰會（Asia 21 Young Leaders Summit）。次年，澳洲會計師公會將他評選為 40 位 40 歲以下商界精英之一。

2015年，譚文健當時開始涉足生物科技行業。譚文健道：「當時礦業正處於低迷時期，因此我着手考慮從事增長型行業，並學習更多相關知識。不久後，我得到了一家中國生物科技公司的工作機會，而且是一家香港上市公司。我認為，在這裏工作將會是一段寶貴的經歷，更可使我進一步了解上市公司的運作方式與生物科技行業，這亦是我轉換工作跑道的原因。」

此後，譚文健先後於三家能源及生物科技公司擔任首席財務官，最終加入天演藥業就任目前職位。儘管這些公司的總部往往距離香港十分遙遠，但譚文健仍常駐香港。

在美國癌症生物科技公司AgenTus Therapeutics任職期間，譚文健常駐香港，而首席執行官及主席則分別常駐比利時及波士頓，因此這便涉及亞洲、美國、歐洲間的大量外遊公幹。新冠疫情爆發前，作為天演藥業的首席財務官，譚文健會與家人在香港共度週末，並與兒子們一同遠足、踢足球、打乒乓球。於周日晚上或週一早晨，他便會飛往上海，於工作日乘車至蘇州上班。儘管日程安排難免令人疲憊，但譚文健仍然對與同事之間的共處時間感到高興。

譚文健表示：「對我而言，不時與同事面對面互動非常重要。我十分珍惜每次見面機會，但每週往返消耗精力，我認為需要採取平衡的方式。在新常態下，我的生產力與效率均得以提高。我過去每週需要花費數小時往返香港和蘇州兩次，但現在我可以利用這些時間召開更多會議、完成更多工作。當然，我也因此難以避免地減少與他人進行面對面交往。」

總結自身的職業經歷，譚文健發現了另一個共同點：儘管曾經就任的每家公司都遇到其獨有的挑戰，惟其本質皆屬於資本密集型企業，因此需要長期規劃與投資，並經歷複雜的監管審批才可獲得收入。在香港，未有收入即可上市的行業為數不多，生物科技及礦業便是當中的例子，因這些行業能夠提供如醫療保健、能源等重要資源。

譚文健道：「在香港，未有收入的礦業公司可遵循香港聯交所上市規則第18章申請上市，未有收入的生物科技公司則可遵循第18A章申請上市。我曾與 Clive Palmer合作，並曾幫助一家未有收入的公司申請上市，這些經歷都與我目前的工作有很大關聯。投資者及股東都傾向於尋找優質公司，因此對於未有收入的公司而言，實現上市並非易事。」

然而譚文健坦言，從事生物科技的工作同樣面對着挑戰。天演藥業於納斯達克上市前，譚文健一直致力代表公司籌集資金。現在，他的首要任務包括不斷與投資者及股東溝通，並適時地向他們匯報公司研究的里程碑。譚文健表示，鑑於天演藥業工作的複雜性，自己需定期與其他團隊成員互動，以充分了解公司的研究工作及財務狀況。

譚文健認為：「為了成為一名卓越的首席財務官，並成為CEO的優秀策略業務合作夥伴，我不能只單獨集中於融資事宜與公司發展，而是必須全方位地審視公司形勢。公司如同一幅拼圖，每一塊拼圖都相互關聯，因為公司各個部門的行動同樣會對業務產生影響。因此，我需要縱觀全局，才能達成工作任務。」

近期，天演藥業達成了多項成就：當中包括該公司與免疫療法藥物行業領導者默克藥廠（Merck）達成三項臨床試驗合作協議；美國生物科技公司Exelixis向天演藥業預支 1,100 萬美元以使用其自主研發的安全抗體掩蔽技術（SAFEbody），該技術通過設計和開發候選抗體，使其僅在腫瘤微環境條件下被激活，從而提高治療性抗體的安全性和耐受性，同時保持其臨床效力。此外，天演藥業還可能收到來自Exelixis高達7.8億美元的里程碑款項及專利權費。

譚文健回顧道，在此期間，他亦同樣取得了個人成就。他於2019 年 12 月完成天演藥業的首次融資，當時公司在D輪融資中獲得6,900萬美元投資；2021年2月，公司於納斯達克上市，集資總額達1.61億美元。

新冠疫情爆發前，作為天演藥業的首席財務官，譚文健會在香港度過週末，隨後在周日晚上或週一早晨離開，於工作日前往蘇州上班。

會計師兼策略家

譚文健回顧他的職業生涯說道，他目睹由於科技發展的革新，會計師的角色亦隨着相應產生變化。他表示，相較於20年前，會計師現時普遍每天都需要面對海量最新數據及資訊，因此需要有敏捷的決策能力。「現今我們有互聯網，每時每刻都在不斷接收大量資訊。如果公司未能事先建立健全的會計體系，則難以及時作出決定。會計師着實需要果斷堅決、靈活敏銳，並就各種變化作出相應調整。」

在譚文健看來，會計師普遍不再只是審查數字的人，而應當具備分析數據的能力，能夠協助管理層制定決策。

譚文健指出，遵循有系統的會計準則可使其團隊對不同公司及行業進行「同基準比較」，因此，憑藉會計師技能，他最終幫助天演藥業達成了里程碑式進展。他表示，由於各大公司的「繁榮與蕭條」週期都隨科技進步而縮短，持份者需加快決策制定過程，而會計師則應清晰簡潔地解釋事件發展。

譚文健分析道：「我認為，會計師可以能更有效地為CEO等商業夥伴提供建議。現在這已成為一種趨勢。歸根究底，儘管人們正談論人工智能及審計師如何可能遭到機械人取代，但是會計師以扎實的會計技能為後盾，具備策略性與前瞻性思維，且擁有收集商業情報的能力，這是人工智能無法所取替的。」

譚文健補充道，儘管部分工作已由科技取代，但這亦有助會計師節省時間，從而專注於追蹤競爭對手、策略規劃等工作。

從澳洲回到香港後，譚文健參加了香港會計師公會的持續專業進修課程，並對他從課程當中所培養出的思維心態深表感謝。因為香港會計師公會與澳洲會計師公會間有着互認協議，所以譚文健無需參加多項額外課程來取得香港會計師資格。譚文健表示：「隨着時間的推移，公會愈加注重前瞻性思維培訓。當然，紀錄匯報仍然重要，因此我們需要定期編制財務報告，但擁有前瞻性思維的重要性亦日益增加。他認為，公會在培養新一代會計師方面表現出色，有效幫助他們理解不斷演變的行業需求。」

本文為編譯版本，原文Engineering success首發於香港會計師公會會員雜誌《A Plus》2021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