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報告：為可持續發展出一分力

企業不能再對環境、社會及管治報告視而不見。資訊披露是吸引投資者的關鍵，同時也可成為公司改善運營、造福社會和保護環境的動力。本特別報告訪問了在不同企業推動這些變化的專業人士，並了解他們如何利用其專長和知識，幫助企業應對不斷演變的複雜環境。

撰文：Jeremy Chan

插圖：Gianfranco Bonadies

環境、社會及管治（ESG）報告並非一些企業所想的簡單。對於某些企業來說，它不過是每年要多發佈一份強制性報告，說明公司對環境和社會的貢獻。但亦有一些公司認為，它不僅將公司寶貴的特質整合，還可以助企業實現可持續發展和業務成功。但是，當要實行這種標誌性的改變時，許多公司都不知道從哪裏開始。

有些公司會組成可持續發展團隊來處理所有工作，儘管團隊成員可能擁有ESG和可持續發展實務相關的知識，但他們未必具有財務知識，無法將這些實務與公司財務和運營聯繫起來，從而作出有效的改變。

這正是擅長ESG事務的會計師的用武之地。他們熟悉財務、具商業觸角，並擁有可持續發展報告框架和最佳實務的知識，可以幫助公司在達到甚至超越可持續發展目標方面取得先發優勢。他們可以幫助公司制定合適的ESG目標，就選用哪種框架編製ESG報告提供建議，為此類報告提供獨立鑒證，並持續提供諮詢意見以幫助企業實現願景。

本特別報告訪問了ESG領域的專家，包括ESG報告的編製者和鑒證者，了解他們與企業的合作方式、他們的工作對於公司發佈準確的ESG報告的重要性、市場對更優質ESG報告和鑒證的需求增長趨勢，以及專業人士如何裝備必要技能以在ESG領域取得成功。

什麼是環境、社會及管治？

在過去五年，由於企業了解到業務成功不僅取決於財務業績，還關乎與社會和環境的關係，ESG在亞洲（尤其是香港）長足發展。投資者也表現出對實踐社會責任的公司更感興趣，並在投資決策中參考ESG報告。

2019年，法國外貿銀行（Natixis）進行了一項名為《Looking for the Best of Both Worlds》的研究，當中發現七成投資者認為，通過投資為社會帶來正面影響很重要。該研究還發現，超過一半的受訪投資者會避免進行與自己價值觀相抵觸的投資。人們對氣候變化風險日益關注，刺激了負責任投資上升，2020年全球社會責任型的投資增長了34%，達到40.5萬億美元，比2019年增長了27.5%。

美國全球變化研究計劃（U.S. Global Change Research Program）的數據顯示，過去100年來，全球地表溫度已上升攝氏0.9度，而聯合國的政府間氣候變化專門委員會（Intergovernmental Panel on Climate Change）在2018年曾警告說，地球只剩下十年時間來防止氣候變化的最壞影響。

2015年12月訂立的《巴黎協定》旨在將本世紀的全球氣溫較工業化前時期的上升幅度控制在攝氏2度以內，並努力將氣溫上升幅度控制在攝氏1.5度以內，從而增強全球對氣候變化威脅的應對能力。這些措施給企業施加了壓力，促使它們做出應有的貢獻，並關注ESG報告。

ESG報告是公司每年發佈的評估報告，詳細說明了公司的ESG績效。通常，ESG的環境部分關乎企業的能源排放、廢物管理系統或能源消耗等等。社會部分則評估企業如何管理與僱主、供應商、客戶和社會的關係，而管治部分則涉及企業的領導能力、高級管理層薪酬、審計、內部控制和股東權利。

沒有一個ESG報告方法是放之四海皆合適的。企業有責任審視其業務和所在行業，以決定使用哪種報告框架來披露其ESG績效。

設定合適目標

馮潔儀擔任維他奶國際集團有限公司首席財務總監時，要幫助公司編製首份ESG報告並非一件容易的任務。當時是2016年，香港聯交所（HKEX）剛剛發佈了新的《環境、社會及管治報告指引》，以及供上市公司進行ESG披露的報告框架。馮潔儀說：「我要從零開始，所有上市公司都要這樣做，特別是新規定公佈之後。」這位香港會計師公會會員現在是西九文化區管理局的首席財務總監。當時她與一名顧問合作，認識了全球報告倡議組織（GRI）發佈的框架，那是她的前公司所選用的報告框架，然後就開始領導她的團隊。「我們聘請了一位ESG顧問，指導我們進行ESG報告和了解GRI的要求。」她說：「談到ESG報告，公司首先要設定目標。合適的關鍵績效指標（KPI）有助於呈列我們的實況與目標，並詳細說明我們所做的節能工作。」

通過制訂精確、可行、有意義的可持續發展目標來闡明公司的願景和策略，公司方能朝着目標努力，同時能獲得現有和潛在客戶、投資者和利益相關者的注意和信任。

馮潔儀確保設定的KPI能記錄環境、社會及管治三個方面的表現進度。她表示，維他奶作為一家飲料公司，衡量公司碳足跡的KPI尤為重要。她說：「維他奶是製造商和裝瓶商，因此我們開始記錄我們如何回收塑膠瓶，節約用水和減少能源消耗等等，並為每項行動設定目標。」該公司還制定了其他KPI，以計量員工培訓時數、員工組成、董事會多元化程度以及公司的企業社會責任，例如該公司如何通過志願者工作和愛心捐獻回饋社會和幫助弱勢社群。「我們希望確保我們擁有安全的工作環境和多元化的員工隊伍。因此，在制定哪些方面需要KPI時，我要確保它們對公司有意義和切實相關。」馮潔儀補充道：「我的職責是提出這些改變，然後推動董事會達成共識。我們一起仔細檢視各個需要計量和記錄的指標，並確保與公司的策略緊扣。」

畢馬威中國（KPMG China）商業報告和企業可持續發展合夥人、公會會員吳順賢表示，KPI為企業提供了方向。「對於公司而言，訂立願景非常重要。願景就像目標，是公司希望達到的結果。」她說：「KPI衡量公司在實現願景過程中的表現、策略是否有效，以及是否需要調整策略。」

不同公司各有不同的ESG目標。許多目標都需要付出時間和努力才能實現，促使公司將實現目標的期限設為未來數年甚至幾十年。例如，聯合利華（Unilever）和蘋果（Apple）都承諾到2030年或之前在商品生產中實現零碳排放。總部位於英國的雜貨和商品零售商樂購（Tesco）承諾，在未來十年內使用100%可再生電力。

企業若不確定應該設定哪些KPI，可以進行重要性評估。德勤會計師事務所（Deloitte）風險諮詢總監、公會會員翁介中說：「這個過程有助於確定哪些ESG因素對公司最重要。」首先公司要從內部和外部收集意見，通常是以調查形式進行。他說：「公司需要聯繫利益相關者，了解他們的期望、關注並收集他們的意見。」翁介中補充道，公司收到回饋後，便能更了解哪些ESG因素對公司最重要、最相關，以及必須優先分配資源的範疇。公司亦會更明白最終要報告哪些內容。

吳順賢補充道，公司制定KPI的另一種方法是觀察同行競爭對手。她說：「公司可以用其他同行的KPI作為基準，幫助設定自己的KPI，並將自己的表現與同行比較。但是，由於同行公司可能追求不同的商業方向，其他公司的KPI未必完全合適。對於一家公司而言，更重要的是確定其願景，並設定基準以衡量相關表現進度。」

公會會員李蕙芝曾任一家上市房地產發展商的可持續發展高級經理，如她所說，對於公司而言，了解應該設定哪些KPI，而且是有目的的KPI，這點十分重要。她說：「由於建築物的各種運作會耗用大量電力，房地產開發商應該設定節能為目標。相比之下，經營電子商務平台的公司則應該以網絡安全和數據私隱方面為指標。」經過重要性評估後，她的前公司設定了整個集團的節能和碳排放目標。「我們制定了至2030年的目標。」她說：「接着我們要將這些長期目標轉化為年度目標。」為此，她的公司聘請了顧問提出建議。李蕙芝說，下一步是就這些建議取得管理層以及公司內不同部門的支持。

安永會計師事務所（EY）氣候變化與可持續發展服務合夥人、公會可持續發展委員會成員何智權說，公司必須採取適當的內部控制措施來跟進達到KPI的進度。他說：「ESG是跨部門的事情，不能只依靠一個部門來實現目標。如果一家公司希望設定溫室氣體減排目標，那麼每個部門都必須接受關於如何記錄和監測相關表現的培訓。利益相關者要求或期望這些KPI設有管理目標，因此KPI管理人的職責便是關鍵。」

吳順賢稱，公司應該設定切合實際的KPI，原因是將標準設得太低可能弊大於利。她說：「公司『漂綠』報告的方式之一，是設定易於實現的KPI，表示它們正在『達到』某些目標以提升形象，但這樣做毫無意義。」漂綠是指公司包裝自身或產品，營造出比實際上更環保的假像。「因此，我總是鼓勵公司對自己要誠實，這不僅是為了符合披露規定，也是為了妥當真實地披露資訊以了解公司的表現。」

與ESG相關的任務和ESG報告通常由公司秘書、投資者關係部門甚至可持續發展部門負責。但是，正如翁介中指出，如今財務部門也在公司的ESG相關工作中發揮角色。他說：「設定KPI涉及大量數據收集和分析，會計師可以幫助公司制定KPI的會計政策，例如為公司的能源密集度或員工離職率設定適當衡量方式。我們還可以幫助董事會確定衡量這些數據的內部控制措施是否合適。」

翁介中幫助客戶設定ESG目標並制定ESG策略，他指出，有些公司起初可能只選擇披露在書面上顯得最漂亮的KPI。「我們經常看到這種情況，所以我們要盡職責向他們提供這方面的建議。」他說：「我告訴他們，畢竟公司具有透明度，相比起ESG的表現來說還更重要。公司如果有壞消息，最好是先自己披露，總好過被媒體揭露或受非政府組織公開批評。」他補充道，對於上市公司，這一點尤為重要，因為公司形象受損可能會降低投資者和利益相關者的信任。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翁介中指出，公司必須保持清晰的溝通方式。「公司的運營部門和管理層在ESG議題上，需要建立有效的報告體系並定期溝通。這將有助於管理層了解整個公司需要應對和報告的危機和問題。」他說：「將ESG因素納入公司的風險管理系統，能確保在企業層面對所有風險、流程和控制措施進行適當的監控。」

更有意義的報告

2019年12月18日，香港聯交所公佈加強ESG報告要求，新要求適用於2020年7月1日或之後開始的財政年度。這些規定要求公司董事會披露其對ESG事宜的監督、管理方法和策略，以及公司檢討相關事宜的進度。董事會必須有正式的ESG管治結構，充足的ESG知識和專業能力，與ESG風險管理相關的內部風險管理流程，以及有明確目標的整體ESG策略。新要求還將刊發報告的時限縮短為上市公司財政年度年結後五個月內。

羅兵咸永道會計師事務所（PwC）中國內地及香港地區氣候變化與可持續發展主管梁小慧指出，修訂規定朝正確方向邁進了一步。「ESG披露要求的修訂在市場上引起了強烈反響，並在過去幾個月帶來了許多積極變化。」她說：「許多總監級的高級管理人員都認真地對待這些轉變，現在董事會更加意識到他們在ESG和氣候相關問題上應該承擔的責任。許多客戶已經重整他們的管治結構，重新定義了他們關於ESG、風險和公司管治的任務，並更清晰地說明了在董事會監督公司ESG事務時每人應要發揮的角色。」

在香港聯交所修訂ESG報告要求之前，上市公司一直遵循其「不遵守就解釋」的規定，意指公司必須披露其ESG政策和計劃，沒有的話就必須說明原因。

在香港聯交所的《環境、社會及管治報告指引》發佈之前，香港多數上市公司都選擇使用GRI報告框架披露其ESG政策。截至2020年2月，全球50大企業中有75%使用GRI的準則來報告可持續發展績效。儘管這是全球最廣泛採用的報告框架，但公司也可以使用其他框架來披露與ESG相關的資訊（請參閱下文相關內容）。公司還可以選擇使用氣候相關財務信息披露工作組（TCFD）、永續會計準則委員會（SASB）、碳披露項目（CDP）以及國際綜合報告理事會（IIRC）的報告框架進行披露。

但是，梁小慧指出，冗長多樣的報告框架最初使公司望而卻步，促使香港聯交所在2015年發佈了《環境、社會及管治報告指引》。「從某種意義上說，香港聯交所為上市公司做了些工夫，使相關內容更易於消化和理解。」她說：「通過了解國際投資者的需求，研究國際上各種報告框架和幾年來多次市場諮詢，香港聯交所為香港上市公司列出了一份較簡明的要求清單。」

儘管香港聯交所對ESG報告的要求比其他證券交易所為少，但翁介中認為，這是香港朝正確的ESG發展方向邁進了一大步。翁介中說：「在香港，ESG仍然是相對較新的事物。」他指出，自2015年香港聯交所的報告指引發佈以來，香港的ESG報告的數量和質素都有所提高。「公司制定了更多策略和行動計劃，在資訊披露方面也變得更有透明度。」香港聯交所規定的ESG報告屬必須遵守的性質，對公司管理層亦有提示作用。他說：「愈來愈多公司董事開始更認真對待ESG，不再只是為公眾形象而做。」

會計師的角色

會計師在幫助公司編製ESG報告方面發揮着關鍵角色，亦可以協助公司提高長遠ESG績效。從最初開始，他們就可以為不熟悉香港聯交所《環境、社會及管治報告指引》的公司提供建議，提議進行哪些重要性評估、應該制定哪些具體KPI和目標，以及公司如何逐步達到這些目標。會計師還可以在ESG相關風險發生之前，為董事會提供降低這些風險的建議。

畢馬威的吳順賢指出：「說實話，許多公司的ESG工作仍處於起步階段，他們不希望一開始就處理複雜的事情，也不知道他們需要什麼。」由於一些公司可能已經設有專門部門來處理ESG事務和報告，它們可能只需要在開始階段尋找諮詢意見。其他公司則可能每年都需要就ESG報告進行諮詢。

像吳順賢這種會計師可以作為顧問，幫助企業跟上這方面的發展。她說：「首先，我們需要與公司討論，了解他們的期望和願景，亦即是他們想實現的目標。」她補充道，在最初幾年中，公司只是希望達到香港聯交所的規定，但其他競爭力比較強的公司可能會有更高的目標，希望得到評級機構的好評。

吳順賢認為，顧問應該與管理層、重要的利益相關者或公司內負責可持續發展計劃或報告的人員溝通，這點十分重要，並要分析現有報告，以找出公司的ESG表現有沒有落差。她說：「視乎所發現的差距，我們可能會建議公司制定時間表或為它們訂立時間表，例如三年計劃。」她補充道，公司必須了解香港聯交所的「不遵守就解釋」的規定。

因此，吳順賢表示，公司的管理層應該儘可能對顧問坦誠，並在顧問開始幫忙之前讓其他員工做好準備。「ESG事務關乎整家公司，而不是只對一個部門。當我們需要資料時，我們需要與公司內不同部門溝通。有些部門可能完全不知道什麼是ESG、為什麼要向我們提供這麼多細節。」她說：「我們需要公司所有人的通力合作。當我們開始工作時，我們要讓他們知道為什麼ESG與他們相關，這種關係有多重要，以及他們的職責是什麼。為了過程順利，管理層必須在我們接觸各部門之前與他們溝通好。」

領展房地產投資信託基金（Link REIT）投資者關係主管方蘊菕說，在投資者關係事務上會計師可以發揮重要作用。方蘊菕說：「ESG不僅是熱門話題，還引起整個投資界很多關注。作為會計師，我們有能力向投資者說明ESG的數據和價值，讓他們了解這種聯繫十分重要。」

為了傳達這種信息，她一直幫助公司（一家房地產投資信託公司）按IIRC的綜合報告（<IR>）框架，以綜合報告形式來報告可持續發展工作。她補充道：「自2015年以來，我一直與可持續發展團隊合作編製綜合報告。我們是本港首批刊發綜合報告的公司之一。」向投資者介紹綜合報告的重要性和價值之後，方蘊菕便要解決第一項挑戰，就是確定<IR>框架的六大資本中哪些適用於她的公司。IIRC列出的資本包括財務資本、製造資本、智慧資本、人力資本、社會與關係資本以及自然資本，合而構成價值核心，亦成為公司創造價值的基礎。「綜合報告、公司和利益相關者所重視範疇各有不同，挑戰在於彌補當中的差距。」方蘊菕解釋道：「通過探究這六種資本，我建立了綜合報告和價值創造模型，以確保這些資本與幫助投資者衡量價值的KPI相符。」

方蘊菕補充道，除了氣候風險外，投資者還會看公司的管理架構。「有人會誤解認為ESG關乎種多少棵樹。但它不只是這樣。」方蘊菕說：「ESG必須以由自上而下的方法推展，首先要有良好的管治。管治有道對公司發展很有幫助。」

所需技能

隨着香港越來越多公司採用ESG框架，它們需要會計師幫助編製ESG報告，並更有效將ESG融入商業策略。「會計師要知道如何將財務資料與非財務資料聯繫起來。」李蕙芝說：「這將幫助他們在編製ESG報告時提供更好的建議，以便將公司的ESG績效與財務業績聯繫起來。」她補充道，為了爭取管理層支持對ESG事宜投入資源，會計師還可進行案例分析。她說：「有些人仍然認為ESG只是花費、只有利於環境，而實際上，它可幫助節省成本，並有助於提升公司的品牌和聲譽。減少能源消耗等於節省成本，這對公司和環境都有利。」

德勤的翁介中表示認同，並分享ESG知識如何幫助會計師為企業增值。他說：「ESG與公司經營和財務業績的關聯將會更加密切，相關知識可以幫助會計師更有效評估公司的業績，而不只是從財務角度進行分析。我們能夠識別趨勢、降低風險，同時抓住ESG帶來的機會，從而運用這些知識編製年報、幫助商業決策。這些知識還可以幫助我們向公司提供建議，分析該領域表現不佳的後果、如何影響公司聲譽等。會計師必須知道如何向公司說明這一點。」

因此，會計師需要具備相關知識和專業技能，才能提供建議。「我們需要非常熟悉ESG的議題，例如碳排放、氣候變化、多元共融和負責任投資。這些術語在會計業還未普及，但將會成為常用術語。」

這也意味着會計師需要熟悉香港聯交所的指引。李蕙芝指出：「會計師要透徹了解香港聯交所的ESG要求，儘管與其他國際要求相比，香港的要求仍然存在差距，但要香港公司熟悉相關規定仍需要幾年時間。」

除了ESG知識以外，會計師還要擅長人際溝通。「我們要懂得如何轉化這些資訊，使公司了解ESG的含義以及對商業策略和運營的影響。」畢馬威的吳順賢說：「就審計財務報表而言，主要聯絡人是財務人員。但是，由於ESG範圍非常廣，因此我們需要具良好人際溝通能力的會計師，以便與公司內部各種懂或不懂財務知識的同事溝通。」李蕙芝表示同意：「當我們談到將ESG融入公司時，便關乎到公司內所有部門，因為它們各自有應有的角色。因此，會計師必須懂得如何與所有人溝通ESG的資訊。」

掌握如何與門外漢溝通ESG議題，會計師能幫助所有部門了解ESG對公司的重要性以及當中的原因。「會計師必須知道如何獲得人們的認同，尤其是像ESG這種新事物。」

ESG鑒證

安永會計師事務所（EY）的何智權指出，儘管ESG鑒證仍處於起步階段，但企業和投資者確實日益意識到它逐漸變得重要。「從投資者角度來看，如果公司找人鑒證，它們的報告價值會提高，還能增強董事會對ESG數據的信心。」他說：「由於香港聯交所只是『建議』為ESG披露進行鑒證，因此大多數公司並不視為強制要求。但是，如果公司的ESG報告經由第三方鑒證通常會獲得較高的評價。因此，從資本市場角度來看，我認為鑒證是非常可取的做法，將來亦可能成為強制要求。」

羅兵咸永道會計師事務所的梁小慧表示同意：「投資者和評級機構都希望看到更可靠的數據。但是，香港聯交所知道，規定所有上市公司的ESG報告經過審核還為時尚早，這樣做會引起反對。」

德勤會計師事務所的翁介中表示，由於ESG鑒證不是強制要求，因此通常具一定規模和成熟度的公司才會進行鑒證。他說：「進行獨立鑒證的公司一般已經擁有相當成熟的ESG報告體系。他們擁有健全的系統，所以有信心讓會計師審核其數據。」

公司還可以聘請第三方會計師，在接受鑒證之前幫助改進內部控制或數據質量收集流程。翁介中補充道，為了提高可信度，公司可能會請會計師調查某些KPI，以確保它們在報告如實反映。他說：「他們可能會選擇一些較高風險的KPI，例如碳排放量、耗能量和用水量，甚至是工傷率等，以確保呈報準確。」

然後，鑒證師必須充分了解KPI的收集、計算、整合和報告方式。會計師通過與員工面談了解這些資訊，並在過程中了解公司的內部控制程序，以確保在報告過程中準確記錄數據，並確定政策是否存在缺口。這可能還涉及收集數據樣本以進行實質性測試。翁介中說：「我們要查看KPI的詳細分類數據，例如公司的耗電量。假設一家公司在不同地點設有十個辦公室，每個辦公室都會收到電費月結單。我們將從中抽查部分電費帳單，以檢查是否與內部記錄相符。由此我們便知道呈報的數據是否真實，程序與核單相似。」

畢馬威會計師事務所的吳順賢說，由於審計公司的ESG報告與審計財務報表有相通之處，因此會計師非常適合提供專業的ESG鑒證。吳順賢說：「公會有審計準則和鑒證準則，讓我們遵從。在財務報表審計中，我們使用基於風險的方法識別關鍵領域，然後要求公司提供證明資料，例如得出某些數字的方法。我們不能直接相信公司的所有說法，我們還要必須尋找外部參考。」公會會員可以參考公會最近作為徵求意見稿發佈並於去年12月定稿的非正式指引—技術公告AATB第5號《環境、社會和管治鑒證報告》，也可以參考國際審計與鑒證準則委員會於2013年發佈的《國際鑒證業務準則》第3000號（ISAE3000）（修訂版）「Assurance Engagements Other than Audits or Reviews of Historical Financial Information, International Framework for Assurance Engagements and Related Conforming Amendments」。兩者均有助於從業人員對ESG資訊進行鑒證。

同樣，吳順賢說審閱ESG報告時需要有分析和質疑的思維。「進行可持續發展相關的鑒證工作時，我們會查核公司的ESG報告，並找出我們認為存在較高錯誤陳述風險的資料。」她說：「我們還需要確保公司告訴我們全部屬實。如有必要，我們會請他們解釋如何得出某些數字，並提供支持證據。我們可以核對發票來驗證能源使用情況。」

鑒證師應要洞察出公司故意隱瞞資料，並鼓勵它們以透明的方式報告KPI。翁介中補充道：「如果公司拒絕披露重要的KPI（例如員工流失率或工傷率），這可能表示它們做得不太好。」他續說，通過建立基準，可以方便鑒證師比較行業內的ESG報告，並識別出哪些公司披露最全面和最不全面。

翁介中說，提供ESG鑒證時要保持獨立性，這點十分重要。「我們必須遵守公會制訂的《職業會計師道德守則》。」他說：「我們要避免利益衝突。例如，我們不應在同一年中既幫助一家公司編製ESG報告，又對其ESG報告給意見。會計師必須牢記這一點。」

鑒證師會根據執行程序的結果在鑒證報告中報告其結論。「我們的結論通常記錄在公司的ESG報告中，讓投資者和公眾能看到我們的意見。」翁介中強調：「我們亦要告訴公司未來他們可以做什麼來提升報告質素。」

羅兵咸永道會計師事務所的梁小慧指出，ESG鑒證的市場現在還小，但會逐漸增長。她說：「投資者、監管機構、評級機構甚至銀行都希望鑒證能做得更詳細。他們都是持份者。」「不遵守就解釋」的規定令企業要尋求尤其是會計師的幫助，很多公司殷切需要會計師的指導。「公司需要向報告的讀者披露其估計和計算結果，由於會計師的特質及技能正好能填補這種需要，因此對會計師進行ESG鑒證和報告的需求隨之提高，目前具備這些技能的會計師十分渴市。」

本文為編譯版本，原文Special report: Adding sustainable value首發於香港會計師公會會員雜誌《A Plus》2020年第11期。